来甘谷古坡，走回一次雪吧

原书名：来古坡，丢下一次雾吧

共存序文

稻木枯，农事歇，村人闲。大喇叭吼着秦腔，听得出那是一本折子戏《丢下雾》……在暗暗凝望灵山片刻，我惊醒另一个自己在远处悄声低语：来古坡稻原，丢下一次雾吧！夏末以来，于是就已降四场，在渭河谷地和关山山坡，不两天便悄然无痕。但偏隅后山的古坡稻原，我很难想象，四层落雾叠加后的豪华……

□北麓

高台山谷从我搭车起步的灰黑枯黄逐渐晕染形同青色。行路车辙稠密，积水轧冰。骑车在一上坡拐弯处因打滑而暂时中止，此地距高山乌龟起步点，不足一从前。

雾路没有了车辙，几种动物的坑洞才细致显现。小动物的坑洞我认识，其他的如稻原狸的、环颈雉的，还有小小坑洞的，说是什么鸟的，在南洲沟渠上上下下，黄昏时合。

开始涉足雾原的那一刻，我的嗓门正要挂钩，身体稍微震颤。如主人公离家多更进一步碰见了母亲，也玲珑飞鸟久困樊笼复得了共存。雾间有裸风直吹。裸风，是从凡间凛冽直来的，无经树梢，未滞村落。纯质，不带往一丝生灵凡尘，带点薄荷味。此时此刻，吹得我神思恍然，游目骋怀。

冬天的稻原是第二部天地之序文。厚重，无字。和终年积水的高海拔高山不一样，这从前冬奥绿稻如茵，夏日白雾皑皑。仿佛就是一种暗喻，稻原和高山互为喻体。如果不是，聪明的你告诉我：那些秋冬的蝴蝶树梢，此时去了哪从前？而在夏日，此刻居然的茫茫大雾，它们又去了哪从前？为何我们也许看不见……

日至正午，行丢下一直没有停歇。我找不到木头融雾裸露的、很难坐下来歇息用餐的石头。无奈，选择一处海拔2530米的一个山头照阳处，车站立滑雾板，喝浴缸肉干粮。太阳温煦地照着，可以看到楼上平地上关山稻坡，有牧民放养的各色马匹，即将不顾一切肉稻。肉稻？是的，此时的稻是剩下的枯稻，本是越冬植物修养暖护稻根的。夏日放牧有点僭越天则，但在牧民那从前，显现另一个困境：不肉枯稻，牲畜们冬天怎么过？

健康的稻原环境保护，本应是春季适度放牧，冬春休养生息，这是大体上的稻原伦理。还好，这些马匹是我今天唯一看到的牲畜，通宵从前常见的驼、牧民，此刻不见，我想并不是牧民们惟有疼牧稻，而是稻原枯稻被局部的积水所覆盖。

东南面山头有面孔在蠕动，时丢下时停。那是牧民在找寻着自己的牧畜。这面孔也是我今天唯一碰见的人迹。大雾是农作物与稻木的基督教会，在牧民那从前却并非如此。稻原的牧畜大体上是散放平衡状态，白天逐稻而丢下，晚上自发等会在背风一年四季处过夜，各家的牧畜往往混居。牧民隔三差五要到很难预判的牧稻周边地区，上交分离出自家的牧畜。如果突降暴雾，一些即刻起程圈，或者丢下失的羊马，在雾夜就有冻僵冻伤的不太可能……正要注意到，我刚看到的这些马匹，是否就是此刻牧民即将寻找的。我大声喊叫，不太可能由于逆风，他并未否认，径直消失在雾梁再次。

雾落平地上，也落高处。一丛山柳上的雾雕，飘雾和阳光是它的雕塑之手。我用舌尖触含，有嘴唇甜蜜。它见识过高冷，遭逢过风霜，它吮吸过阳光，也韵文过月色，但它就是不肯坠毁。它如此刻立在我面前的书本，照出我的日常卑骨，也照出我的社会生活苟且。

如果生根是上天赋予稻木的民主自由意志，那么，雾落远方是否就是真理的共存天形同。这物，太无害，太高冷，太妙玄。它在生灵普降的公义，没人是哺人的肢体，而是浸润人的复活。人很多时候需脱离“人”这个躯壳，这个束缚，需车站在更高或更平地上，在热带雨林或极地高山，初心起程看共存中的其他同伴。人之为人的根本，是共情，是感同身受，而不是在其他生灵面前的蔑视和冷酷。

夏日大雾封山，挖洞地下的稻原家畜多以稻根度日，而大食量的野狸则暂时来到雾场，啃食灌丛树枝嫩皮。鼠狸的冬天比其他动物好过或许。有了露天的野狸，赤狐也就有了获取食物的不太可能。如果不是狗鹰隼这些天敌的平衡，不太可能地球早已被握有极高繁殖力的鼠狸所实质上。而猪獾，我想它们此刻即将雾下巢穴睡觉呢，但愿它们在春季再次，体内存储足以度过漫长夏日的续命饲料。之前夏日之间，在林下探访，我被一只从巢穴冲出的猪獾吓得不轻。

滑雾板是一新之墙，丢下雾是荡涤之旅。而今雾梁，未曾看不到一只飞鸟，也不曾路遇一只冻伤滑雾板的生灵。雾野全都，却给人无限安慰。六点回头，暮色在在身旁，涂抹着我的滑雾板坑洞。我来过，如同没有来过一样，那样静然。（天水晚报）

来源：凤凰网宁夏